我一向是这么认为的，世界上有了人便有了孤独，而正是因为有了孤独才有了另一个人。一般到这里读过圣经故事的人都会觉得，既然有了两个人那一定会产生名为爱情的东西，可惜啊，现实中产生的东西往往却是教育。
人和人之间没有绝对的平等，所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靠教育维系着，不是教育着别人，就是被别人教育着。而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我，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冗长说教。
羽人伊所说的话我每一句都听进心里去了。
真的听进去了，只是它们进去后，仅仅在我的心里打了个转，就一边叹息着这个做不到，一边抱歉着那个改不了，遗憾地飘散了出去。
唯一不遗憾的是，老树根算是被我拖下水了，一起跪在了地上。不过我跪的是地，他跪的是炉渣，毕竟带坏孩子是重罪。
羽人伊讲着讲着，就转过了身去，背对着我们向摇椅边的小桌走去，看样子大概是去找水了。
趁着这个机会，我抬起胳膊压到了老树根的肩膀上，压低了声音问道：“你看我们也算是熟了，能问你点事情不？”
老树根点了点头，然而表情中透着几分扭捏，“那个……”
“那个？”
他右手抬到腰间，手指飞快地搓了搓，“咨询费。”
“这个好商量，先欠着。”
——我是不会还的……还的……诶，你怎么掏出了纸笔？
“亲兄弟明算账，咱先写个欠条呗。”
“好说，好说。”
我接过笔，在老树根托着的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我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。
“我是文盲不会写字的，你连这都不知道吗？”
双手一摊，我就把笔甩回到了老树根手里。
这时，我看见羽人伊找到了水杯，估计快要转过身来，时间看起来不够我再继续耍宝了。于是，我只能直截了当地摊牌了。
“你我也别墨迹了，我就是想问，之前你为什么在火场见死不救？”
听了我的问题，老树根低下头叹了口气，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我的双眼，沉默了一时半刻，眼见着羽人伊慢慢转身过来，才姗姗地吐出三个字来。
“咨询费。”
咨询费？我笑了，既然你那么想要咨询费，那我就去给你找这咨询费……
我把胳膊从老树根肩膀上撤了回来，然后抬手用力地刮了刮眼眶，直到微微发烫。
抹了点口水后，我抬起头来。
“羽人伊大姐。”
“嗯？弟弟你这是？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！”羽人伊转过身来，看见了我的样子，很是高兴地快步来到了我的面前。
我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我已经认识到了，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？”
我学着老树根刚才的模样，右手手指在腰间搓了搓，“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，我能不能向大姐你，借点钱？我想……”
“咱借给你！”
老树根突然从我身侧冒了出来，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，而另一只手正向着我的嘴巴捂了过来。
“罕，你在，干什么？！”
老树根打了个哆嗦，“咱，咱只是……借钱这种小事，还是交给小的吧。”
羽人伊上下打量了一番，也不知看出了什么没有，就一摆手返回了摇椅。
“来来来，”老树根抽回了准备捂嘴的手，笑容可掬地勾住了我的肩膀。
“小兄弟要借多少？尽管跟咱说。”老树根别着头在羽人伊看不见的角度瞪了我一眼。（哼，你要价别太狠！）
“不多不多，主要是连伙食费都没有了，只能开口借一点。”我伸出了一根手指，瞪人这种没品的事，我是不会在这里做的。（就一个问题，你到底答不答吧？）
“没问题，这一点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。”老树根一口答应了下来，但脸颊抽搐个不停。（一个，只能一个，再多就是要咱的命了！）
“那真是谢谢了！”我满意地收回了那根手指。（成交。）
“跟咱去拿钱吧……”老树根顺势就站了起来，也不顾拍去炉渣，就急急忙忙地想招呼着我离开。
“等下。”
羽人伊突然叫住了他。
“罕，拿完钱，记得回来继续跪。”
在我眼前的老树根两腿一弯，差点又跪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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